麻雀炖凤梨

【周黄】少年游

@舞泠亦殇 周黄古风娃娃亲梗
关于那枚玉环“盈寸翠”,出自《九州缥缈录》“盈寸之翠”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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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楷第一次知道他将见到黄少天时,只觉得幼时的传说要成真了。
自幼年起,周夫人便日日在他耳边将那几件陈年旧事翻来覆去地叨念了一遍又一遍,其中非得浓墨重彩地讲一讲不可的便是他和兵部黄尚书那位公子那出指腹为婚。
当年他母亲和黄夫人在一个月里先后有孕,两家又是世交。偏巧那几日城中来了个医生,道是于医理上极精,黄尚书下了帖子请他来诊脉。又因到访时周泽楷的母亲正同黄夫人伴在一处说些针线纺绩之事以免彼此烦闷,于是同大夫一说,便将两人的脉都一道看了。
看罢脉,这大夫即贺周夫人将有弄璋之喜,黄夫人将有弄瓦之庆。
两家仔细商量一回,都愿意结这门姻缘,便就此说定了拴这根红线。
不料还未待这两个孩子出世,黄尚书就因为上书谏封贡互市一事而触怒龙颜被贬离了京城。黄夫人彼时虽身怀六甲,然心意坚决随丈夫同往岭南。
几月之后一封书递到周府,是喜讯,黄夫人业已临盆母子平安,意外的是,落地的竟也是个儿子,大名取作黄少天。
亲事自是告了吹。两家提起这桩未成的姻缘,也仅作一笑谈。
上月,黄尚书官复原职,携家眷同返。前日才到了,这就准备张罗着为他们接风。
同辈来访,又有那等奇缘,周泽楷自是要备礼的。他想了半日要送什么,扇坠笔砚之类委实落了俗,珍奇玩器一类府里自然有的,但拣了半日总无宜送之物。周泽楷如此回了母亲,周夫人想了想,便准他出府去挑几件合适的。
“毓琦斋就很好。”
这家店面小,坐落在十八里铺上。周泽楷父亲同店主有所谓君子之交,曾赞主人品位极高,是真正玩古之人。
曲高自然和寡,毓琦斋往日是门可罗雀的。今日赶着周泽楷到店,门里偏又有客人了。
“哟,小周少爷。”店主人刚拂了拂杯盖,见他进来便笑着招呼。
周泽楷笑笑,环顾一圈,目光停在另一客人身上——是个同周泽楷一般大的年轻公子,生得眉目有致秀骨清相,一身打扮考究,迥乎不是京城中时兴的宽袍大袖,反而简洁有劲。
“两位都且慢慢看罢,容我失礼,不叨扰了。”店主人笑呵呵道。
周泽楷心知这是两边人照顾不过来,唯恐厚薄不均反惹了麻烦的缘故,便又笑了笑示意理解。
他慢吞吞在店里转着,发现左不过仍是些扇坠笔砚或一色玩器,好东西是有的,只不对他的来意。他一路看去,只剩末了一个架子空落落的,上面只搁着个盒子,他走了近去看,只见一枚玉环,圆润晶莹,玉料做工都极好,最难得是成色上,一汪翠色从玉环中间晕开去,却不是俗常翡翠那实打实的碧绿,这枚玉环里沁的绿恰如一漾春水被锁在这枚玉环里,只盈盈荡出一点清光。
“这个……”
“老板,这个物件有没有来处?”
两人一道开口,周泽楷说两字的空足够人家说上两句还打个停顿。
老板见他们各自转了一圈又指着同一样,不由一笑便起身过来:“这个玉环叫“盈寸翠”。玉料是打蛇盘山里过来的,那座山因玉矿闻名,出的玉虽少,却都是了不得的极品,有人说这种玉都是有毒蛇守着的,只是这么多年,蛇都死了,才被人把玉开了出来。”
“二位不如将它对着光瞧一瞧。”
另外的那个客人显然性子稍急,闻言就小心伸手去取那玉环,对着屋子外春天的阳光举起来。
这么一瞧两人俱是吃惊,这枚玉环躺在丝锦盒子里绿得如此漂亮,对光一照却是几乎透明的,光蕴在里面澄澈得叫人心动。
周泽楷立即就敲定了礼物,但叫他犯愁的是,很显然这个客人也看上了这枚玉环。
“这个的价钱怎么说?”这个一看便是预备和他抢宝贝的人轻轻把玉环放回丝锦盒子。
“官银三百两。”
周泽楷觉得自己若再不言语只怕两人都已谈成了,于是出声抢道:“这个,我也要。”
“哎哟小周少爷,你们俩若是先后看上这枚玉环,倒也分说得出个先来后到。如今这可怎么是好?”老人颇为难的样子。
周泽楷指指玉环,神情真诚,欲说服那人割爱:“送礼。”
那人看他一眼,似笑非笑,眸子里含着剑一般的清光:“这么好的一件东西若是拿去用于名利场上的应酬,真是玷辱了。”
周泽楷摇摇头:“给重要的人。”
“心上人?”他挑起眉勾着嘴角,带着那么点促狭的笑看着周泽楷,“要送给心上人的话直说就好,我自割爱,成人美事。到时候吃酒给我发个帖如何?”
他说话急,带上停顿也自有那么股生动铿锵的韵律,又动辄就是一大篇,周泽楷原是个不擅言语的,这么一逼更不会说话了。
他心知解释不过来,抿抿嘴唇就点点头。
那人于是展颜,对店主道:“老板,看样子这玉环我不能要了。不过以后我若还来,又还与人争先,你可得先偏着我。”
店主闻言,与之俱是大笑,那人笑着便离去了。周泽楷默默记了此人模样,看他是富贵家的公子,然而京城之中的豪门贵族里,周泽楷却不记得见过他。

正是次日傍晚,周泽楷便被母亲赶至周府大门以迎贵客。宴是私宴,倒没有不速之客,周泽楷立了约半炷香,见一辆翠幄青油车打长街折角处直往周府而来,停在门前。
先打了帘子下来的男人年约四旬有余,眉目英朗,行动带风,略略含笑,周泽楷忙上前见礼,随后黄夫人又下来,也是一般的神采奕奕,周泽楷原该引他们入府,却面露为难。
黄尚书见他如此,心中猜出他迟疑之故,便连忙笑道:“我那儿子在后头骑马呢,料想这会也该到了。”
他话音方落,就听得马蹄声骤然而来,周泽楷抬眼去看,只见惊起的尘埃里一公子纵马急急而来,到他眼前方住了马缰,那马高抬前蹄长嘶一声,骑者就势一勒,翻身下马。
周泽楷情不自禁要赞一声好,来人马速极快,但一动一停全在他掌控之中,很是了得。更难得是如此意气飞扬。带着赞赏他看向骑手,两人一打照面,都极诧异。
那黄少天牵了马,笑着说:“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
“嗯。”
“缘分?”黄夫人疑道,“是说当初那桩姻亲?”
周泽楷不好意思,简单解释了一番个中缘故,引得黄夫人连声叹“巧”。
他比出手势引他们入府,黄少天打他身边擦过,含糊道:“那‘盈寸翠’可送出去没有?”
周泽楷一愣,他竟没想起来“盈寸翠”里头这段公案,黄少天问完见他窘迫,只以为是他面皮薄,笑嘻嘻道:“这有什么可羞的?人家姑娘家总得等你开口吧,你反倒矜持起来了。”
不由周泽楷说什么,黄少天伸出他原本背在身后的右手,那手握着一枝桃花,枝杈清简,花却热闹非常,灼灼烂漫,迎着阳光开得纵情肆意,无所顾忌。
“看与你有缘,这花给你了。”他笑,“方才在街角处折的,你不妨借花献佛?”
他笑得也好,明朗粲然,满幅阳光洒上去也不能叫他失色。
周泽楷愣愣地接过花,黄少天方才转了身欲走,周泽楷心思一转,带着点笑意对着他道:“盈寸翠,是给你的。”
盈寸翠,是枚玉环。是说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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